张培亮,《青年诗人》主编,安徽文学网副总编
康远飞,中国90后作家联谊会主席
【文学篇】
张培亮:康主席您好,感谢您百忙之中接受安徽文学网的专访。
康远飞:培亮总编好。
张培亮:您有多重身份,创业者,作家,中国90后作家联谊会主席等等,如果用一种身份标榜自己,您愿意是哪一个?为什么?
康远飞:我内心最愿得到的称呼是作家,但是这些年疏于创作,导致自己的作品数量和质量急剧下降,真正我更喜欢联谊会主席的这个身份。在90后作家联谊会,其实本质上是没有什么主席之称的,这是大家的戏称。真正让我在意的是90后作家联谊会连续坚持了十年,到今天已经第十一年了,这里汇聚了一大批优秀的作者,也有一大批为90后作者的良性发展无私做出奉献的人,联谊会从成立至今坚持纯公益会,拒绝商业行为、拒绝假大空,就是要实实在在的去为90后的作者尽一些绵薄之力。我们很幸运,因为如今的90后作者已经在各个领域里茁壮成长,所以每次当别人提起联谊会我都倍感荣幸和自豪,联谊会的角色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元素。
张培亮:创作是否会影响到工作?如果两者发生冲突,您如何选择?
康远飞:实话实说,创作和工作肯定是会在时间线上发生冲突,最重要的还是平衡。好多人说工作以后没时间写,我根本不认同,其实就是心静不下来了、人也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了。把工作和创作分开,调整一下日常不规律的作息,时间自然是有的,重要的还是工作以后还能不能纯粹的创作。我有一段时间非常堕落,老把创作跟赚钱混淆到一起,总认为只要是创作的作品到最后一定得转化成经济效应,那段时间我痛苦不堪,一方面想尽量让自己的作品能看得过眼,另一方面又要顾及商业行为的转化,到最后就容易变成四不像。其实我觉得创作和生活、工作从不冲突,创作应该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喜爱,是一种随性的、自由的行为,把日常所思所想所感所眼见所耳听都记录下来,就足够了。这样自然随性的创作我认为不但不会影响到工作,还会带给创作者更多的思考和乐趣。
张培亮:如果正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来了写作的灵感,您会选择怎么做?
康远飞:这个问题真的很有意思,我感同深受。我日常跟别人聊天或者喝酒的时候,正在兴头上就会思如泉涌,恨不得立刻马上按下暂停键,将大脑中的灵感留存然后马上写出来,但往往处于人群中却很难这样做,尤其是不是作者的人,比人可能会觉得你很作,这时候我大多会立刻掏出手机将重要的内容都记下来,等到闲下来尽快创作,千万不能拖到第二天或者更久,因为你会忘掉你之前记下来的灵感是什么意思。
张培亮:是什么让您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在文学创作道路上最艰苦的是什么时候?想过放弃吗?
康远飞:这个就比较久远了,其实很多创作者在学生时代的创作大多来源于写情书或者代写请书,我也不例外。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虽然个子长得不高、瘦黑瘦黑的,却拥有一个能写出一手好情书的能力,这让我兴奋不已,每天沉醉于看那些小女孩收到情书后或惊喜或娇羞或隐忍的反应,后来逐渐接触到韩寒,便开始写起小说来。其实文学创作最难的我觉得是被理解,尤其是在创作早期,很难被周围人理解,我也遭遇过被同学耻笑写的东西很没有价值,但其实写作不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吗,当自己全神贯注的去创作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或者一段精彩的剧情,那个时候整个世界只有作者一个人,我们尽管去写,质疑和不理解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我是真的没有想过放弃创作这件事,因为我感觉是写作改变了我的性格甚至是我的人生,写作让我变得懂得思考也更开朗、健谈,我不但不会放弃反而会一直坚持下去,成名成家的事情没想过,但成年人嘛,总得有个爱好,不然你会发现自己会很孤独。
张培亮:有没有一个人对您的创作起了启蒙或者其他非常重要的作用?
康远飞:当然有,我初二的语文老师,我到现在都很怀念和敬重他。那个时候我刚刚开始创作,作品还没有被印刷成铅字,语文课后的周记成了我创作发挥的殿堂。当时同学们都对周记厌恶和恐惧,我却将它视为创作的一种礼遇,每次都写得很长也很认真,后来我发现越来我写的东西老师会认真看,他会在我的周记后面用红字做很长的批注,这让我受宠若惊,一个是有人通过鼓励给了我继续前行的动力,另一个是我收获了第一个认真阅读的读者,正是这位老师对我的恩赐,才让我慢慢坚持了下来。
张培亮:最喜欢的作家是谁?是基于他/她的为人还是作品?
康远飞:少年的时候喜欢韩寒的放荡不羁、不拘一格,毕业后多韩寒的作品就没有多少兴致了。这些年一直很迷恋王朔,王朔这几年几乎没有什么新的内容,但我喜欢他的小说,尤其是那种文风和表达方式。关于王朔的作品,过多的不能说了,不太好。
张培亮:推荐一本您喜欢的书及理由?
康远飞:我最近在看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男人这东西》,这位作家是医院专业毕业的背景,他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从医学和心理学作为理论基础,来剖析男性从少年期到壮年期的心路历程和生路历程。这本书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把人性用很微妙的方式讲述的十分透彻而且通俗易懂,这一点写过书的人都知道是很难得的。尤其是渡边淳一对一些观点的提炼,我觉得都恰到好处。比如:因此当听到男友提出“结婚吧!”之类的要求时,女子最好不要简单的将它理解为男友对自己的爱意已经升华,而应该设想一下其他方面的因素,才不至于到时候大失所望。
张培亮:很多优秀的作者在学生时代出道,就写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但一旦工作就不再写了,淡出人们的视野,您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康远飞:联谊会走过十年,其实这样放弃创作的人要远远大于坚持下来的人。我觉得这并不反常,毕竟喜欢容易热爱却很难,热爱容易但坚持又很难,坚持容易生活又更难。每个人不再写作都有自己本身的思考,甚至有的人就是突然之间不再创作了,也没有什么理由,都忙着生忙着死,忙着聚餐忙着房贷忙着带娃,总之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第一批90后已经集体奔三了,入世之后人难免再保持纯粹,每个人都难逃现实的束缚,故而放弃是很正常的。其实可以说的再深一点,但容易得罪人,还是就此打住。
张培亮:有很多女性作者,结过婚选择做家庭主妇,照顾孩子和家庭,结束自己的创作生涯,您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康远飞:其实这也是一个常见的现象,教育上也有这样的情况,这些年其实女性研究生、博士的录取比例在逐渐提高,跟创作面对的是类似的事情,不能说学校刚刚培训的你可以发挥自身的价值了,你跑去结婚生娃了,自此深居简出、回归家庭。这其实是一种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没有什么对或错之分。不能说每一个拥有过文学梦想的少年最后都要成为伟大的作家,人首先困顿于生活,其次才会问道于自我。但我还是觉得可惜,因为据我观察联谊会的参会情况,每年的女作者参会数量在急剧下降,按照目前的发展情况极有可能在三五年后,95后也结婚生子了,90作者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那么从女性角度反映现实的作品就会大大降低,这其实是一件真正可怕的事情,未来谁来引领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的女性作者,释放女性作者的光芒,如何从女性思维去展示世界的另一面。但这又是一个矛盾的抉择问题,我们男性作者还是不要做过多的阐述。
张培亮:国内的城市,您觉得哪几个城市创作氛围比较浓?
康远飞:我定居西安,西安的文化氛围自然是没的说。但西安青年作者的创作氛围说实话这些年比不上郑州、成都、合肥这些地方。我比较喜欢郑州的氛围,作者也多也团结,氛围也浓烈。
张培亮:前几天,著名作家方方揭露举报了湖北文坛腐败现象,这恐怕不是一个省的事,您如何看待文坛腐败?
康远飞:有生之年如果有可能,我可能会写一篇论文来专门讲述这个问题,但眼下想要表达的,说实话我有点怂。我一贯的观点是,我不恶意抨击什么,但绝不会刻意弘扬什么。
张培亮:最窘迫的状态是什么样?
康远飞: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吃不起饭可能是最窘迫的时刻了,每个轻描淡写的背后无非就是种种类似的遭遇,不做过多赘述。其实窘迫一直都在,我一直强调不放大苦难,痛苦是人生的常态。
张培亮:您的长篇小说《逃》灵感来自于自己的艺术学习吗?起这个名字的意义是什么?
康远飞:是的,我当年是艺术生,就想记录一些自己的高中生活,给自己的学生时代留下点东西。这个名字其实是随意起的,因为那个年纪比较反叛,想要逃离眼下的一切,就起了这个名字。现在想来有时会觉得有些滑稽,生活无非就是围城困着围城,又能逃到哪里;有时想来又恨怀念当时的自己,纯粹果敢,有与世界作对的勇气,可惜没有勇气出发。
张培亮:《逃》之后,为什么不进行小说创作了?是时间问题吗?
康远飞:说时间问题都是借口,主要还是觉得自己创作不出来好的东西了。其实这些年一直都偷摸着在写,但是很少会发出去,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可能再过几年,又有不一样的心态,又会写出不同的东西再发出来。
张培亮:如果此刻再给《逃》取个名字,您会怎么取?为什么?
康远飞:我们去年的时候把《逃》这个小说改编成了竖屏连续剧,剧组的人都觉得《逃》这个名字有些空,我随便改成了《老师对我下手了》,后来我觉得这个片子拍得太烂,就藏下来了。后面我越看改过的名字越觉得自己可悲,明明可以取一个更好的名字,却条件反射的迎合主流和商业,取了一个吸引眼球的名字。说实话,再取出来更好的名字,我对自己没信心。
张培亮:上个月您的作品《康远飞:老家青化南康》在岐山作家微信平台发布,获得了很高的阅读量、很好的声誉,您是否会考虑多创作一些类似的作品?
康远飞:那篇文章说来惭愧,但是想着先让编辑看一看,没想到直接就发了,里面有很多地方我对自己很不满意,比如表达方式和错别字。写关于故乡的文字并非突发奇想,我一直有这个想法,我也有写一本关于老家西府长篇小说的想法,等再沉淀几年可能就会发出来。老家是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是我最想表达和宣扬的内容。
张培亮:在文学创作和创业方面,有什么计划?
康远飞:文学创作上刚才也提到了,可能会在关于故乡的内容上做更多的尝试。创业的话还是以现在做的影视相关的事情为主,至于计划,没有什么太长久的计划,就是在目前的行业里继续深耕。
【创业篇】
张培亮:当初创业的时候,为什么选择广告行业?这是一个技术性非常强的行业。
康远飞:当初选择广告行业也是因为有前辈带着入行,开始的时候以为很简单,后来发现原来广告人不好当。好在慢慢的学习和摸索之后,发现其实还是有一些进步的,勤能补拙嘛。
张培亮:做广告的时候,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康远飞:其实还是创意不足的问题,其实广告业的从业者很多,广告行业的门槛也不高,但是生产具有广泛传播性的优质内容还是有很大难度的。在某一维度来说,广告最终呈现出来的无非是图文的内容,我们都是写字儿的,文字倒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但怎么呈现出能吸引眼球的文字是一大挑战。就像当初的公众号热潮,能写出有意思的内容的号,最后都跑出来了。
张培亮:您后来创立的远飞集团,涉及到很多行业、领域,甚至是科技领域,您是如何处理不同行业所带来的专业性问题的?
康远飞:其实我们这一次的创业是以失败告终的。年轻气盛,刚学会走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又干餐饮,又布局空气净化器,到最后的时候发现什么都做不好。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没有在自己的行业里深耕,深耕这个词说起来是简单的,但真正要做到还是得靠长时间的积累和沉淀。
张培亮:创业以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康远飞:我觉得创业带给人最大的收获就是重生,创业其实是另一层面的就业,但创业会让一个人的个性和能量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我以前的时候遇事有些冲动,而且也有些务虚,但是创业这几年来,很多事情会带着我,让我发生变化,慢慢变得平和和冷静,我觉得这一点是很宝贵的,最起码在赚钱以外能做更好的自己。
张培亮: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和一个成功的作家,您觉得哪个对社会的贡献更大?
康远飞:这个肯定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都有一定的贡献。先说企业家,国内的民营企业史其实就几十年的时间,这些年企业家们越来越推崇“讲企业家精神”,大多数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到退休的时候都会全职去做公益。这具有很好的引领性,企业家不止于发展自己的企业,满足个人和企业的需求之外,更多的是将自己的财富、智慧风险给社会,这是个极好的开始,也可以通过企业家的努力推动这个社会的进步。作家就有些不一样了,有用之知识使人活着,无用之诗使人活得美。作家通过自己的文字让更多人从另一个角度去感知这个世界,进而引领人们积极、向上的生活,这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张培亮:未来,如果在作家和企业家之间选择一个,您选择什么?为什么?
康远飞:我更多的还是想做一个作家,但这很难,因为创业这件事儿一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写作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但眼下还是先好好经营自己的小买卖。
张培亮:您现在还在创业的路上,为什么从影视这个方向入手?
康远飞:刚刚提到,创业要深耕。我之前做过太多的行业了,什么互联网、空气净化器、餐饮等等一大堆,都做过。最后没做成一个出彩的公司,还是缺少专注在一个行业,在这个领域做到前列。我们现在更多倾向的是剧本,这个东西我们都是有基础的,而且随着互联网的加持,未来的影视行业会越来越细分。我比较看好微剧的发展,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日常的观看习惯也越来越碎片化,很难再像以前一样静下心来品一部连续剧,我认为微剧未来大概率是趋势,内容节奏极快、短小且精悍。
张培亮:您拜访过很有优秀的企业家,您觉得现在创业的年轻人,缺乏的是什么?
康远飞:我接触过不少的企业家,我发现他们身上统一具备的气质就是能坚持。坚持这个话说着容易,做起来的阻力太多了。我时常遇到一些创业者,稍微遭遇一些打击或者创伤就哭天喊地要放弃,这肯定是不行的。这世界太复杂了,互联网每天给我们展示一夜暴富的案列,给所有人营造了只要我去干就一定能成的错觉。可又有谁真正关注过,做成一件事情背后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和辛酸。创业一定是一场长跑,那些想快速通过创业收割财富的人也许能有一时的辉煌,但一定很快会被淹没掉。
【联谊会篇】
张培亮:您是中国90后作家联谊会主席,这是一个公益的民间聚会活动,您觉得国内写的比较好的90后作家有哪些?
康远飞:不能说对比谁比较好,文无第一。我比较喜欢看智啊威、苏笑嫣和范墩子写的东西,我从不看那些鸡汤文。现在好多90后作家都写鸡汤文,我也收到过不少这样的书,从来不翻看。
张培亮:联谊会走了十年,今年是第十一年,但颓势似乎无可避免,您觉得这是联谊会的颓势,还是整个90后作家的颓势?为什么?
康远飞:联谊会不能代表整个90后作家,只能说能映射一众趋势。怎么说呢,90后至今没有出来代表性的作家,原因有很多,我觉得最主要的一点还是社会风气太浮躁了,尤其是互联网横行之下,很难再有人潜心去创作了,那些十年磨一剑的经典作品估计很难出现了。反正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写出来能流传于世的作品了,其他的90后作家肯定是有希望的,但会很难,大家都忙着赚钱,专职写作的也只是当做生计来看。像我这种创业的,也是把写作当成买卖来做,这没有错,但很悲哀。
张培亮:第十一届联谊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康远飞:会正常举办,会有小部分人参加,时间上会有延迟。
张培亮:联谊会前一段时间刚任命了一个科班出身的副主席,未来,是否还会考虑壮大管理团队?甚至考虑00后?
康远飞:那不算是任命,毕竟我们只是交流的活动而已,无非是多了一位继续为90后作者服务的人。00后短期内是不会考虑的,我们是以年龄阶段聚集的,00后的一代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和使命。
张培亮:如何看待已经开始奔三的00后作家?和90后作家有什么不同?以“90后作家”为目标的联谊会是否会把重点调整为00后?
康远飞:刚才也提到这个问题了,00后作家是有自己使命和想法的,我无法去评价。但90后作家这个群体暂时是不会考虑和00后作家的群体去交融的,毕竟一代人和一代人的考虑是不同的,我相信一代更比一代强,00后势必会在作品上超越90后的。
张培亮: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受安徽文学网的专访,祝您在以后的工作、生活和创作中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康远飞:谢谢安徽文学网,谢谢培亮总编辑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