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迅教育随笔“三部曲”：智性思考、灵性书写

福建教育出版社  苏少伟  

李迅先生最近出版的一套教育随笔集，分《从游》《俯仰》《素履》三册。书名虽然作者在封面上给出了简要解释，但仍不尽全意，无论从文本的论述，还是内容意蕴中，我们还可能发现它们的丰富意旨。比如，“从游”，是一种师生相处的自然状态，也像庄子所说的“游”的逍遥状态；“俯仰”，似如孟子所言“三乐”中的第二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俯仰教育万象，更俯仰人生、宇宙……作为教育随笔，这些表达的与其说仅是一种教育观念，更不如说是达观的人生态度。

这三本书的话题非常广泛，远超教育的范畴，日常生活随想（《一只小拖鞋》）、环保主题（《请保护好我们的“肾”》）、演讲词（《男儿何不带吴钩》），等等。话题虽广，但归结起来，还是在表达一个命题：“人”的教育。作者不否认教育对“人”的知识构建的作用，然而教育的更大功用在于“人”的道德培育、人格养成、观念塑造上：

“教育之为‘教’‘育’，当我们将眼光放在‘育人’这个层面上时，教什么或怎么教也许都不是关键，而在教的行为里实现了什么样的育人目的，为孩子的成长提供了什么样的帮助，才是教育的根本。”

这是作者在《从游》中的一段话，“育人”成为了最关键的词汇表达。他用了很多篇幅来说明他对教育培养何种人的认识：不但是学识好的人，也是体育、美育等都得到发展的人；不但是“单向度”的人，而且是人文等综合素质良好的人；不但是对学习有兴趣的人，而且是对事业有热爱、对专业有钻研的人。《努力崇明德，皓首以为期》这篇文章里对学生提出的三M：Moral（道德）、Modesty（谦逊）、Multiplicity（多样化）；《从优秀走向卓越，现代高中要打开四扇大门》所说的培养学生的“四扇门”：家国情怀、志愿者精神、课堂魅力、解决问题的能力……综合起来看就是“人”的多方面素养培育。《从游》《俯仰》《素履》这三本书讲的就是这些意思；作者念兹在兹、振聋发聩的，也就是这几点。

凭着这样的信念，作者对诸教育现象有自觉的意识，但我浅陋地认为，他对美育、体育的关注与研究更令人耳目一新，更体现出他超前的教育理念。事实上，在我们的教育界中，对知识、智育的偏好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但这些年里，无论是从国家的教育政策层面，还是从福建省的地域教育来看，美育、体育都一再得到了强调和保证。而在这些方面，李迅先生早几年就已经多次强调了它们的重要性。此一意思，在这一套书的多数地方皆可见，但《我所认识的美育》《我所理解的体育》这两篇更集中、更鲜明、更系统。他认为，美育不能狭义地理解为艺术教育，美育的形式应该是丰富多样的；体育应该包括体能的学习、技能的学习和伴随的学习。对美育、体育，他不仅是一种理论的重视与研究，更是一种实践的行动，将其付诸教育教学中，并深深嵌入课程体系中。这些都可说明李迅先生对教育问题的前置性思考。

理性的思考，自然是这套书的基调。李迅在论证一个教育问题时，非常擅长细细的剖析，矛盾两方面的对比，“刺破”问题表面而得的洞见。这些是基于逻辑的理性发现能力，但李迅的教育随笔还致力于让理性的思考和论证更圆润。在这一套书中，有三个点是他教育随笔书写的特色：生活，故事，文学性话语。

善于从生活现象中提炼出教育思考。教育面对万象，教育直面生活。生活中有多样的教育命题和有价值的教育意蕴。对此，李迅经常能够从熟见的生活中，引发出教育喟叹。“为学当慎、当究、当质、当思”（《动车上的思考》），这是他从乘坐动车的日常经验中引发的念想；“一所学校最该坚守的是公正”，是他读报纸时引起的感触（《一所学校最该坚守的是什么》）；由“嫦娥一号”卫星发射想到梦想的意义（《从“嫦娥一号”卫星发射想到的》）……从生活中带出教育话题，这让教育更接地气，更容易使人亲近。

擅长通过讲故事来说明一个理论问题。有些故事还非常有诗意。《不是英语惹的祸》里讲到了儿时听过的一位因听懂鸟声而在灾难来临前救了村民的小孩的故事，而以“多懂一种语言，就多了一双看世界的眼睛啊”作结，说明的是懂得一门语言（英语）的意义。如此故事，在这一套书中常遇常见。为什么要用这些故事？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其实，故事也就是从生活实践中归结出来的。从实践中得出的智慧，更能说服人；从实践中发生的事，也是源源不绝的。这是李迅教育随笔的一个特性。

以文学话语“润滑”了教育论证的直硬。教育随笔是基于教育而发的议论、论证，但也属于随笔，具有一种文学的通性。李迅先生的这些文章，就非常注重文学话语的流露与呈现。他对文学语言、文学表达的掌握，是有意识的。多数篇目中时有隽语，即使一些看起来很“直硬”的教育问题，他都能用文学话语来解构这种“直硬”。《用好奇之心面对福建高考重返全国卷》的结尾用了蕾切尔·卡森《惊奇之心》里的“仙女”形象来表达对抗岁月中的倦怠和幻灭，重新发现世界的快乐、激动和神秘。教育的思考融于文学性的话语中，增强了阅读的乐趣。

由此，李迅先生的《从游》《俯仰》《素履》这三本书更容易让人接受，在阅读享受中感知到他的教育情怀和教育洞见，让我们在经历作者教育思考的过程中也经历对教育的更新性的认识。

书目：李迅《从游》《俯仰》《素履》，福建教育出版社，2022.04